进城:山野少年“董半城”
1969年,董勒成出生在一个位于半山区的村寨——德宏陇川帮瓦岭。虽然辍学务农多年,但不甘平庸的董勒成一直期望自己能像雄鹰一样在辽阔的蓝天自由飞翔。用通俗的话来说,单靠种地是很难实现“要有大楼、要有汽车”的目标的。
据早年的新闻采访,1985年,年仅16岁的董勒成毅然决定“进城”经商。在经历拉柴、养猪、收购农副产品等摸爬滚打后,董勒成凭借承包荒山种植的2000多亩杉木林赚到了“第一桶金”。
20世纪90年代初,随着国家扩大沿边开放政策的实施,国务院批准设立瑞丽、畹町边境经济合作区,德宏的边境贸易迅速崛起,曾有“全国边贸看云南、云南边贸看德宏”的说法。
1990年,董勒成在瑞丽开设景成商店,经营糖、烟、酒、汽车配件等商品,同时从事边境贸易。随着业务规模的扩大,董勒成不仅组建了货运车队和德宏首家出租车公司(拥有12辆桑塔纳轿车),还整合相关业务设立了瑞丽市景成实业公司。1996年,实现资本原始积累的董勒成,将瑞丽市景成实业公司更名为瑞丽市景成集团有限公司。
20世纪90年代,云南旅游业实现较好发展,加之1999年昆明世界园艺博览会的举办,董勒成决定把旅游作为景成集团的主要发展方向。
2000年12月,德宏第一座四星级酒店——景成大酒店开业。该酒店投资1.8亿元,主楼20层高76米,拥有各类客房355间。因三叶状“孔雀开屏”的楼体造型,该酒店成为了德宏的标志性建筑。
为完善旅游板块,自2005年起,景成集团又斥资超10亿元,陆续开发了景成南拔河民族村、景成地海温泉度假中心、瑞丽江生态旅游休闲运动中心、瑞丽傣王宫遗址公园等项目。
随着瑞丽城市建设步伐加快,在前述项目的实施过程中,景成集团还进一步拓展了房地产开发及工程建筑业务。2006年,景成集团设立瑞丽市美景天成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开发了第一个房地产项目景成花园小区。2007年,景成集团组建了景成工程车队,后于2009年在此基础上设立了瑞丽市景成路桥建筑工程有限公司(现云南景成路桥建筑工程有限公司)。该公司系德宏资质最全的建筑工程企业,先后承接了瑞丽大道、盈江允燕大道等重大公路工程建设。
2010年,景成集团已发展成为涵盖旅游、工程建筑及房地产开发等业务,资产规模近20亿元的云南知名民营企业。次年1月,景成集团举行成立二十周年庆典活动,可谓风头正劲,“董半城”的名号也不胫而走。
转型:边境小城的航空大梦
自2008年以来,董勒成便一直在筹划打造一家云南本土的航空公司,但受政策等因素限制未能付诸实践。
2012年7月,瑞丽国家重点开发开放试验区建设实施方案获国务院批准。同月,国务院出台政策鼓励民航业发展。在此背景下,德宏州政府成立了由州长担任组长的航空产业发展工作领导小组,董勒成是副组长之一。董勒成还在当年召开的景成集团中高层会议上宣布,要在5年内投资超过100亿元,拥有30架飞机。
2012年下半年,景成集团开始筹建瑞丽航空有限公司、德宏公务机有限公司和瑞丽景成直升机有限公司,后二者于2013年9月合并更名为德宏南亚通用航空有限公司。
值得一提的是,董勒成2012年11月将瑞丽市景成集团有限公司更名为云南景成集团有限公司。
2013年5月,景成集团出资6亿元组建的瑞丽航空经国家民航局批准筹建,成为2007年暂停受理新设立航空公司申请以来批准成立的第一家民营航空公司。同年8月,景成集团订购了18架波音飞机。2014年5月,以昆明长水国际机场为主运营基地、芒市机场为飞行基地的瑞丽航空成功首航。
也正是在2014年,董勒成实现了“名利双收”。当年9月,董勒成以30亿元财富值首次入选胡润百富榜、位居云南第4位。此前,其多次被推荐为云南省政协委员,还曾担任德宏州人大代表。
但仅仅1个月后,董勒成便因涉嫌行贿罪被昆明市检察院立案侦查。虽然董勒成很快就重获自由,但此番调查无疑对景成集团的发展产生了一定影响。
2015年,董勒成决定实施战略转型,把优质资源集中到发展潜力更大的航空、工程建筑、医疗旅游大健康三大产业,并谋划将景成集团总部搬迁至昆明。2016年6月,景成集团以4.2亿元竞得巫家坝核心区11号地块,拟投资建设昆明景成大厦。该项目占地面积31.62亩,规划建设五星级商务酒店、5A写字楼、综合商场及配套设施等,总建筑面积约21万平方米,概算投资(不含地价)约20亿元。
从航空板块看,景成集团制定了航空产业“一内一外”双线发展的目标。2017年,以金边国际机场为主营运基地的柬埔寨JC国际航空开航,景成集团拥有了瑞丽航空、德宏南亚通用航空和柬埔寨JC国际航空3家航空公司。其中,瑞丽航空、柬埔寨JC国际航空运营客机分别为18架、2架,此后又分别增至20架、4架;而以芒市机场为主运营基地的德宏南亚通用航空则拥有1架公务机和2架直升机。
从工程建筑板块看,景成集团持续加大与地方政府的合作力度。2015年,由景成集团参与建设的龙瑞高速公路全线通车,德宏结束了没有高速公路的历史。2016年,景成集团与多个地方政府签订合作协议,合同金额超300亿元。其中,与芒市协议金额约121亿元,包括云南民航学院、基础设施等项目;与盈江协议金额约100亿元,包括城市基础设施、公益、教育、水利、旅游等项目;与华宁协议金额约83亿元,包括华宁工业园区基础设施、澄华高速等项目。
从医疗旅游大健康板块看,景成集团除拥有景成地海温泉度假中心、瑞丽江生态旅游休闲运动中心、瑞丽傣王宫遗址公园、瑞丽江沙滩不夜城等项目外,还投资12亿元将原景成大酒店、景成集团总部办公楼等改建成了瑞丽景成医院。该医院于2018年12月开业,总体规划床位1200张(四星级酒店标准特需国际病房400张)。
至此,董勒成规划的航空、工程建筑、医疗旅游大健康三大业务板块已颇具规模。2018年,景成集团资产规模达160亿元;已连续5年入选胡润百富榜的董勒成,则以50亿元财富值排名云南第3位。
式微:资金链困局终难解
2019年末,网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这可能是过去十年里最差的一年,但却是未来十年里最好的一年。年过半百的董勒成一定会感同身受,随着部分房地产项目烂尾、拖欠工程款、瑞丽航空股权被质押等事件持续发酵,景成集团的资金链问题逐渐浮出水面,而突如其来的疫情则给了景成集团致命一击。
2019年6月,景成集团有关负责人对前来调研的德宏州有关领导表示,当前存在工程竣工结算进度缓慢、工程款不能按时回收的困难。
2019年末,董勒成在年终会议上强调,未来发展主要思路是加快回款、资产盘活,并对三大产业提出要求:航空产业要不遗余力做大做强,工程建筑产业要继续稳健经营,以景成地海温泉度假中心和瑞丽景成医院为主的医疗旅游大健康产业要实现经营收支平衡。
2020年8月,在经历亏损后,景成集团以约19亿元的价格,将瑞丽航空57%的股权转让给了无锡市交通产业集团有限公司。该股权转让于2021年1月完成交割,瑞丽航空也于当年10月更名为苏南瑞丽航空。今年6月,无锡市交通产业集团通过司法拍卖,又以8亿元取得了董勒成持有的苏南瑞丽航空全部股权。目前,景成集团还持有苏南瑞丽航空14.44%股权。2019年11月,德宏南亚通用航空公司的司法拍卖最终流拍;2022年5月,柬埔寨JC国际航空的股权转让因受让人毁约而不得不终止。
至于工程建筑、医疗旅游大健康两个产业的相关经营主体,大部分股权均处于司法冻结状态。景成集团承建的芒瑞大道一期项目则于2020年1月举行了移交仪式。该项目全长76公里,采取BT模式分两期建设,其中2012年开工建设的一期(39公里)总投资约35亿元,二期并无公开进展信息。景成集团持有的瑞丽傣王宫遗址公园全部股权已于2022年5月转让给了瑞丽国企,全资持有的景成地海和景成医院仍在正常营业。
公开资料显示,董勒成最后一次在国内公开露面,是出席2020年8月举行的瑞丽航空股权转让的签约仪式。此后,董勒成多次现身柬埔寨公开活动。
董勒成在柬投资,最早或可追溯至2014年。据凤凰网消息,董勒成早在2014年就已加入柬埔寨国籍,并取名“តុង ហេង”,英文为“Heng Tong”。当年4月,董勒成赴柬埔寨首都金边,与时任柬埔寨首相洪森洽谈在柬投资航空产业等事宜。2017年4月,董勒成在柬埔寨JC国际航空开航后再次拜会洪森,并表示将进一步扩大在柬投资。
2018年7月,董勒成在景成集团年中工作总结会议上明确表示,在推动国内产业发展的基础上,要快速推进柬埔寨相关项目的实施,创造出更大的效益。
2020年11月,董勒成出席位于金边的柬埔寨瑞丽银行开业典礼。该银行于2018年开始筹建,并得到了柬埔寨各级政府以及柬埔寨国家银行的大力支持。此时,董勒成仍以景成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出席相关活动。
2021年11月,号称“西港新地标”的海滩会所开业。今年3月,定位为滨海度假五星级酒店及柬埔寨最大的高端单体娱乐项目的海港大酒店土建工程完工。期间,董勒成均以昊利娱乐有限公司董事长的身份出席相关活动。
公开资料显示,海滩会所和海港大酒店均为昊利旅游娱乐综合体项目的附属项目。该项目位于柬埔寨西哈努克港,总建筑面积约55万平方米,将打造为集观光、休闲、运动、会议、购物、居住等为一体的旅游娱乐度假综合体。据悉,截至2023年3月,海港大酒店投资总额已达4.85亿美元。
与此形成鲜明反差的是,景成集团昆明总部所处地块因长期闲置变成了臭水沟。今年10月,有关部门负责人表示,将按照无偿收回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方式进行处置。由于该宗地土地使用权处于司法查封状态,待法院解除查封后,将开展后续处置工作。
今年11月23日公开的瑞丽市人民法院(2023)云3102破4号民事裁定书显示,景成集团以其不能清偿到期债务、资不抵债为由向法院申请破产清算,法院受理了其破产清算申请。截至2023年9月末,景成集团的资产规模约54亿元,负债规模约73亿元,资产负债率约135%。